第二十章、铁匠铺

    远处一块招牌,上书一个“铁”字,那是一个铁匠铺。

    铁匠铺门口聚拢了一群人,几名身着官差服饰的捕快维持着秩序。依稀看到两伙人对质,争吵的什么?两伙人身着的服饰有很大不同。

    一名老汉身穿粗布单衣,胡子拉渣,蓬头垢面。身体的正面被皮质围裙包裹严严实实,满身的烟火气。一副铁匠铺的打铁人打扮。

    另一伙人与铁匠的打扮截然不同,他们着装整齐。衣服平整不带褶皱,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,显然不是从事体力劳动的。

    争吵声引来四周围观的群众。自古以来吃瓜看热闹人从来不缺,集市这个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地方更甚,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人大有人在。这种人不管说的对与不对时不时要评论几句,有意无意地向后到的人介绍前因后果。

    楚二属于被热闹吸引来看热闹的那伙人。耳中听着热心人的介绍,没一会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。

    铁匠铺老板,是那位身穿皮质围裙的铁匠。他有一个儿子也在铁匠铺里帮工,只是这个儿子不太争气,而且极爱赌博。春节期间和一帮狐朋狗友聚众赌博,没想到手气不顺输了不少钱,大概二、三十两的样子。现在债主拿着欠条堵在门口要钱。

    原本,欠债还钱天经地义,儿子没钱堵住老子还再正常不过。

    可是,楚二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变了味。

    借条上明明写的欠赌债二十四两。半年不到利滚利居然欠银二百两。翻了将近十倍。并且债主手持欠条严明:“不还钱,就收铺子。”

    老板铁匠听此噩耗五雷轰顶,觉得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!也没工夫教训“坑爹”的儿子,与债主争论起来。

    可惜!一场简单的民事纠纷,一同前来维持次序的皂衣捕快却拉起的偏架。甚至双方争论激烈的时候,带队的捕快进行了语言威胁。

    “欠债还钱,没钱用铺子抵,再要胡搅蛮缠,老子把你们通通抓起来关进大牢。”这名捕快表现的比债主还积极,不得不让人往歪处想。

    “你们官差太黑暗了,”

    人群中一名妇人开始叫嚣了,拉住铁匠怕他动手,手指这名皂隶。“你不是收了黑钱,就是幕后黑手。

    这妇人很是彪悍,面对官差毫不怯场。极力维护着铁匠,展示悍妇泼辣的一面。

    “这位班头说得好没道理,明明就是他们一伙设局赌博诱骗我儿,”

    铁匠老头儿养家糊口的铺面快要保不住了。哪里还会受此威胁:“去年就是这伙人出价30两收购铁匠铺被我拒绝。我这两间铺面前店后住,这么大面积,如此闹市好地段,市价至少值二百两。区区三十两就想得到,与抢夺有何区别?

    “他们明里得不到,就使用了暗招。我知道上当受骗,后悔不已,事后就准备还钱。哪曾想每次还钱本金就翻一倍,六十两、九十两、一百二十两的往上翻,这谁能受得了,今日翻到200两,他们才来讨要。”

    “游广辉班头,你这样逼我,还给我加活路吗?”

    老头说的激动,语气上有些不管不顾,连称呼都变了,开始直呼其名了。

    “蹬、蹬、蹬”

    一名十四五岁皮肤黝黑的半大小子,从铁匠铺冲出来,手拿一把打铁的铁锤,高高举过头顶。大声喊道;“谁敢抢我家铺子,我就砸死他。”

    这黑小子个子高高,愣头愣脑,与老铁匠一样打扮,只是愤怒的脸上稚气未脱。

    他眼中充血,说完身体不断的颤抖,甚至嘶吼声带动鼻涕,眼泪一同流出来。让围观的人无不感到他确实受到莫大的委屈。

    听这口气,应该就是铁匠铺的大少爷。

    “王宝你敢手持凶器威胁本官?”

    那名游广辉的班头,后退两步。他还真怕,不知“天高地厚”的愣小子,真给自己两锤。

    游广辉和带来的手下纷纷散开,不过嘴里还在不停的威胁。

    “你把凶器放下。”

    话说“不怕硬的,就怕横的;不怕横的,就怕不要命的”

    谁都知道,十来岁的小伙子手上没个轻重。

    被砸上一锤,不死也半残,他砸完人拍拍屁股跑路了,留下亲爹给他擦屁股,难道还要亲爹抵命不成?所以,谁都不会轻易去惹混帐小子。

    “王宝,你不要犯浑。”

    妇人和铁匠死死抓住情绪近乎失控的王宝,终于抢下他手中打铁的大铁锤。

    “嗬!嗬!嗬!嗬!”

    楚二心中笑开了花,为什么会笑呢?

    因为,这位班头认识,他就是早晨那位和自己上司老婆偷情的人。此时,穿着狗皮制服人摸狗样地教训着铁匠老头儿。

    楚二来集市采购物资,也有寻找铁匠为自己打造零件的目的,如果遇到的是其他人,兴许不会多管闲事儿。但是铁匠正是自己需要的人,就不得不出手了。

    只见这货大大咧咧走出人群来到班头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一分钱不花。就想得到这家临街的铁匠铺。”

    楚二朝他竖起了大拇指,无比戏谑的说道:“这么缺德的事情,班头也能做到,恭喜你,将来生儿子定然没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游广辉班头正在色厉内荏地威胁老头,这年头儿“民不与官斗”普通老百姓早就吓得瑟瑟发抖。楚二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走出来调侃自己,让口沫横飞的他突然终断,内心十分恼火。“你要干什么?”

    不确定这人什么来路,只得说话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来为自己壮胆,他确实被这一幕搞懵了。

    “呵呵,借一步说话。”

    楚二有恃无恐的上前笑呵呵搂住游班头,两人来到僻静处。“游广辉班头是吧?听说最近,你老往你上司的老婆床上爬,厉害啊!”

    “不过,这和我没有关系,但是,这家铁匠铺老板是我的亲戚。游班头能不能给个面子,不要为难他们。”

    游捕快被青年这番话吓了一跳,不过,很快镇定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这句话他又问了一次,只是语气上已经没有了嚣张气焰,只是嘴里下意识还在狡辩:“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。”

    “胡说八道?老子连你现在裤裆里还穿着他老婆的‘亵裤’都知道,你作为男人丢不丢人?娘的,还敢狡辩!真是不见棺材不死心。”

    楚二抡起板斧用最短的时间逼他妥协就范。他知道,对付这种街面上的老油条,要一举击溃,不能让这货思想上有任何喘息。

    他们总是利用职权之便吃拿卡扣,甚至对普通老百姓敲诈勒索,欺负弱小。实际遇到顶头上司,或者来头更大的,也会摇头乞怜,变成怂蛋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的顶头上司知道自己被戴了绿帽,不知道他会不会“骟”了你?”说完楚二摇了摇头,一副他也不敢肯定的样子。

    游捕快只觉得裤裆凉嗖嗖的。下意识的捂住的裤裆。心说:“如果他知道了,那还了得,八成跑不了自己会被‘阉’”吓得赶紧弯腰抱拳!态度无比恭敬。

    “小弟我有眼无珠,冒犯了兄弟。不知兄弟尊姓大名?尊驾何处?有何吩咐?”

    “皇城司车虎,怎么?打听清楚了想报仇不成!”

    楚二扯起了虎皮。车虎在粘杆处办差,粘杆处又属于皇城司管辖。说他是皇城司的一点毛病都没有。不过赫赫有名皇城司在皇城谁人不知,谁人不晓。那可是抓人进去以后很难出来的地方。

    看到他惶恐的表情,楚二很是满意。继续说道:“带着人赶紧滚蛋!以后不许骚扰铁匠铺。”

    “否则的话,不用典使出手,老子给你安个南赵细作的罪名,请你去皇城司大牢住几天,让你也尝尝吃牢饭的滋味。”

    “不敢!不敢!我这就带他们走。”

    游捕快心说:“难怪这人知道这么详细,连我穿女人亵裤的事情都清楚,原来是皇城司的人啊!这监察百官的能力真是可怕,幸亏刚才没有得罪人家”

    “回来”

    楚二叫住作势招呼手下离开的游广辉,摊开手掌冲他招了招手。“欠条呢?”

    “喔!喔!喔!”

    游捕快听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签,很狗腿的低下身递给楚二,谄媚的说道:“在这儿,在这儿,大人您收好。”

    楚二拿着欠条瞟了一眼上面的字句,满意的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祸害完就想跑,这样太没礼貌了,认错道歉才是好孩子啊!”

    楚二上前拍了拍一脸谄媚游广辉的脸,“平日里尽干些偷人老婆,讹人几十两银子的下三滥事情,就这点眼界,活该在衙门里混这么久还是个小衙役,”

    “是!是!是!是小人眼皮子浅,还请大人指教。”

    “指教个屁,我可没你那么缺德。”

    楚二拿出教诲世人的架势说道:“睡人老婆需要偷偷摸摸吗?要想办法光明正大。”

    “啊!这种下作之事,还能光明正大。”游广辉有些不明白了,不过嘴里小声分辨道,“不是老婆,是典使在外包养的外室,也不是什么好鸟!”

    “呦呵!做这等龌龊之事还做足功课哈,他嘛的你也不蠢啊!”

    楚二啐了一口,“老爷爷今日不得空,没功夫跟你瞎扯,去给人道完歉,赶紧滚蛋吧!”

    游班头苦着脸对着铁匠躬身道完歉,这才麻溜的回到楚二身边,

    “刚才小人瞎了眼,冒犯了大人亲戚,改日登门拜访。”

    “滚吧!”楚二挥挥手,如同驱散一群苍蝇。

    平日里耀武扬威欺行霸市的游广辉被当众打脸,面子丢尽,一刻不愿在此地待下去。

    转眼工夫,一溜烟带着人跑了。不过,中途手下人疑惑,换来的是他骂骂咧咧,几脚、几个大耳刮子。

    车岚儿看到楚二鬼鬼祟祟拉着那名捕快低声细语半天,好奇他们会商量什么?

    待他们两人分开后,就想上前询问,可是还没轮到她开口,捕快就带着一众债主呼呼啦啦离开了集市。

    “你们刚才说什么呢?他们怎么突然就离开了。”车岚儿终于逮到开口问的机会。

    “我在给他们讲道理。”

    楚二可不想对车岚儿说那些龌龊的事情,嬉皮笑脸的说道:“他们被我这英俊潇洒的相貌,以及高深莫测的哲理所倾倒。在我的教化下,他们决定不再为难铁匠铺,所以就离开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还摊了摊手,很无辜,无可奈何的样子。

    岚儿姐姐可不相信他的鬼话,但是楚二不愿意多说,她不会强求,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。

    她知道事情如果真的很重要,楚二一定会告诉她。这就是岚儿的性格,也是她聪明之处。

    虽然没有问到答案,不过她也不在意,没有影响到心情。只是宠溺的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,“看把你能的”

    就是这亲密的小动作,嗔怪的话语,不经意的举动,甜到了楚二内心深处。

    “老朽,王大和,拜见恩公。”

    老铁匠感激不已。在他来看天大的事情,被这位年轻人挥手之间就解决了。赶紧俯身下跪,行了大礼:“多谢!恩公救了铁匠铺,救我一家。老汉无以为报,但凡今后有何差遣,我全家定当义无反顾,全力以赴。”

    铁匠还是很有担当的,不愧是打铁的直男。说出的话直来直去,不会拐弯抹角。

    “不敢当!不敢当。”

    楚二赶紧上前扶起铁匠,抱拳行礼道:“老伯,不要客气。我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而已。”

    随着讨债的人离去,门前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。

    作为“恩人”的楚二,被铁匠一家硬拽着进屋落座。端着硬塞到手中热乎乎的茶水。楚二有些不情不愿的说道:“你们这是做什么?我还要去杂货铺买缝衣服的针,哪有时间在这儿喝茶!简直耽误我的时间。”

    一副“事了拂衣去”的高尚品格。

    倒是车岚儿最为了解他,嘴角抽抽,心中好笑:“他又想搞什么花样?”

    楚二没有理她。因为要端着架子,与人交头接耳那显得多不高端。只是心中暗暗嘀咕:“妇道人家知道个什么?”

    “缝衣裳的针?”

    听到“恩人”还要买针,毫不在意刚刚救下一家老小和这家店铺,不由地佩服起这人的高风亮节。心说:“原来有大本事的人,不屑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那点儿感谢,真是好人呐!”

    “我就是铁匠,你需要什么针?我现在就给你打。不用去杂货铺买。”

    铁匠拍的山响的胸脯,信誓旦旦的说道:“只要你说出样子,什么样的针我就都能给你打出来,包你满意。”

    “额~~~~”

    别看楚二表情上不耐烦,实际进了铁匠铺不达目的就没打算离开。不然费了半天口舌把人唬走,图个什么?“我这个针比较特殊,针鼻儿不在尾部,要开在针尖处,不知大伯能否做到。”

    铁匠听到他提出的要求,沉吟半晌开口说道:“难道不难,只是针鼻儿开口在尖部,怕是容易断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你且不用管。帮我打造出来就可以。”

    说完对着铁匠笑了笑:“别看你是个铁匠,要论对铁的研究我可比你更熟悉。一会我教你后续的处理手段。”

    “那好”

    铁匠是个痛快人,轻车熟路地操作起来。

    虽说心中疑惑,疑惑“恩公”对铁的熟悉,能超过他这个长年累月打铁人?

    不过怀疑归怀疑。手里的活不敢片刻耽搁,精细操作的手法彰显了老铁匠的风范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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