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iss完后,两人相顾无言,只余室内夜明珠挥洒的光华,用投在他们身上的光影变换,无声传递着未尽话语。
黎初突然朝不远处张手,之前一直孤零零悬在空中的折子感受到召唤,急慌慌合拢。纸张轻微抖动交叠带出的“沙沙”响声,在这彼此呼吸清晰可闻的静谧中,显得尤为暧昧——她不合时宜地联想到阿根廷探戈中,男女舞者贴身热烈勾缠间、衣料摩擦的声音。
媒体有评,阿根廷探戈总是在最紧张的限制、挑衅和冲突中迎来和解或高-潮。
一如他们当下。
她将手上的奏折再次递给柏麟:“帝君,接下来我的确得回南天一趟,这跟另一个新设机构相关,折子里有具体讲解。若这条政令必须要由我亲自出面推行,只能请您再略微延缓一段时日了。”
柏麟凝眸,隐在广袖内虚握成拳的手微动。
奏折两侧被她细细的指骨轻轻扣住,烫金封面在夜明珠的光辉下,折射出一弯浅浅的金色光晕,为她苍白到泛着些许冷意的纤薄手背,平添几分温度。
启阵领兵运筹帷幄,排除异己毫不手软,这只惯于发号施令的手,此时此刻在他眼中,只觉脆弱易折得很,稍稍用力,便再也挣脱不出他的掌控……
柏麟猛地别开眼,不再深想。
而这排斥的样子落在黎初眼中,只让她觉得,他应该是拉不下脸面来接。
沉吟一瞬,她故技重施,掐决让折子再次悬浮在空中。
继而收回手道别:“如此,也算暂时完成了帝君差事。我即刻便要动身,您若无其他交代,我先回飞羽宫了。”
她于中天殿内必要的起居用物,早已在蹲守华清池前,全部收拾好送回了飞羽宫。
想了想,黎初又道:“您好好休整。”
本想用“搓澡”再激一激他,出口前,还是改了主意。
柏麟:“……”
若没你来这么一出,他早已休整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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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让黎初没想到的是,她带着莲灯步出飞羽宫准备启程时,竟又看到了他的身影。
一时摸不准他现身此处的来意,她只好捡大方向说:“帝君大可不必担心我一去不回。即使未发誓言,我也会遵守盟约尽心教导,况且此去并不会耽搁太久。”
可柏麟帝君的神情并未因此话有所放松。
不是担心这个?
黎初狐疑,一遍遍在脑中过滤他还有哪些在意的事。
他似是有点难以启齿。
最后终于在她频频扫来的视线中开了金口,犹豫问道:“何为kpi?”
黎初:“……”
“暗箱操作又为何意?”
黎初:“……”
这俩词没在奏折里注解。
这位帝君,有时真挺出乎她意料,妥妥上位者思维,却又格外地能屈能伸。如果她的能屈能伸是被后天打磨出来的,柏麟估计就是天生的。
她抬眼看了看天色:“此时已临近朝会,三言两语恐解释不清。”
“那便请帝姬长话短说。”
现在又是妥妥的上位者发言了。
他们又重新踏进了附近的飞羽水榭,导师黎初为学员柏麟解释了一波现代的潜规则用语,顺道还嵌了点电信诈骗与反诈骗,追踪与反追踪的科普。毕竟传音法术就是这里的电话,不得不防。
最后的最后,柏贵妃还是没能成功洗成澡。
科普结束后他给自己一连施了好几个强力净身决,确保360度全方位去污后,才从培训机构飞羽宫,匆匆忙忙赶回了中天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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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头黎初回到南天,是为下一次天界征兵做准备。
在中天殿拟定政令这几日,她由工会联想到了电影工会。后来思维发散,不知怎么就发散到了汤姆·克鲁斯的《壮志凌云》,这部电影当初可谓是漂亮国有史以来最贵的征兵广告,上映后参军人数爆棚。
她已为天界女仙从军意愿很低这个现象头秃许久,之前用了很多方法都不怎么奏效,倒一直没往这方面想。既然有驻影珠留声珠这些玩意儿,还有各种仙法辅助,仙界咋能不开展一下影视文化活动?
漂亮国文化输出这招,玩得不要太溜。在现代她是被溜的一方,现在,轮到她来溜别人了。如果可行,她决定以后长期在全仙界开展影视文化交流活动,她要把现代先进的意识形态融合进这些作品里,对封建落后观念发起文化冲击!
大姑娘上轿头一回,她作为蹩脚制片人的第一步,就是搭建摄制组。为此,她不远万里回到南仙境,寻求她目前最看好的总导演——桓深桓导的支援。
“你要我拍一部影片?”
桓导大大的眼睛里,充斥着更大的疑惑。
黎初:“没错,我想请你帮我拍一部征兵广告。你有拍摄经验,我从异世幻境里带出来的一些歌舞,当初可都是你用驻影珠帮我录制下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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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文艺方面,她这兄长绝对是个万年难遇的天才级人物,可惜这些才能在少尊之位的光环下,黯淡不少。她受不了这里的寡淡音律,便会将脑中还有印象的激昂澎湃的曲谱写出来,但又记不全整首曲子,是以这些曲谱皆是坑坑洼洼。
起初她还能依照谱子顺序拿一些乐器断断续续弹奏,最后发现还是一点都找不回律动感,干脆乱弹一气。桓深有次实在受不了这穿耳魔音,便拿了她的谱子翻看。
“阿初,你这曲子哪里来的,我从未见过这种编排方式。”
他本想打趣她琴艺太差,看了曲谱后反而上了心。
黎初劈手抢回谱子:“异世幻境里听了后觉得难以割舍,便写了下来,可有些记不清了,就只能这么七零八落地弹着。”
说完又不抱希望地自言自语了一句:“不知道有哪位旷世奇才能帮我把残缺处补上。”
“那你应该记得整首曲子的大致韵律吧?”
“当然记得。”
那些音乐可是陪她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,听了起码有成千上百次。
“或许我可以成为那位旷世奇才。”
“什么?!”她吓了一跳,偏头把他从头到脚从左到右仔细审视了一遍:“就你?”
他笑眯眯地任由她打量:“对,就我。”
她当时无所事事,就信了他的邪。于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,只要他们一得空,便投入到了修复残谱的艺术交流中。
桓深不仅负责修补,还负责弹奏让她找感觉。
“你听听,是不是这样子的?”
“没这么软绵绵,这里非常动感!下次这儿要配上各种鼓。”
她非常挑剔地评论道。
“嗯嗯,下次会记得的,不过动感是什么意思?算了这问题先跳过,这里怎么样?”
在这方面桓深意外地好说话。
“这儿用筝体现不出苍茫哀戚,得换成二胡!马头琴也行。”
原曲这里是小提琴演奏的……
“好的,那这里的变奏呢……”
以上场景周而复始地出现。
她最后不得不承认桓深就是那个旷世奇才,不仅把她那些曲子还原得七七八八,还涉猎了她记得的少数几支古典舞改编。
发展到后面,她不想在每次听曲赏舞时,都要花时间等人准备,又提出了用驻影珠或留声珠录制的想法。
桓深觉得可行,于是俩人又一拍即合,投入了到了影像仙术的初级研究运用中。
起源于享乐的革命友谊就此慢慢建立,从而坚不可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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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继歌舞后,桓导这次将迎来全新的挑战,他疑惑问道:“广告又是何意?不是拍影片吗?”
“你可以理解为广告更精短,影片长度通常是广告的几十倍。”
“那你这次打算拍多长时间,我们以往可没有录过一两个时辰这么长的影像。”
“桓导,我们不是搞出了剪辑拼接的仙法嘛。”
“……桓导又是什么说法。”
黎初轻咳一声,默默掏出一卷纸,把涉及到拍摄专业用词的注解指给他看,方才讲得太兴奋忘拿出来了。
“摄影就选你之前用习惯的那些小仙童,但他们的绘画功力比你差得远,分镜图得劳你自己画下;另外片子里还要有与剧情相呼应的乐曲,需要你把控下。”
“我真是身兼数职……”
“啊对了还有灯光师,这个我可以当你助手。”
桓深:“……”
等她把拍摄班子大致人选定得差不多时,已过了好几日。她与桓导最后又确认了一遍在天界的碰头日期,便马不停蹄直冲向司命殿。既是拍给天界看的,那就要选知晓天界喜好的编剧,没有比司命更适合的人选了!
司命星君,你的话本即将被搬上荧幕,惊不惊喜,意不意外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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