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初这一日又在飞羽水榭投喂仙禽。
喂完今日份仙果,净了手,正打算去天兵院准备交接事宜,一抬眼,发现不远处杵着尊柏麟。
她闲适招呼道:“帝君今日好兴致,竟有闲暇漫步天河。”
柏麟闻言,缓步迈入水榭,顺势幻出一壶酒,邀请道:“坐,你我好像从未对饮过。”
“恐要让您失望,”黎初见他斟了两杯,“我不大饮酒,酒易误事,稍后还有正事,不如我以茶代酒?”
石桌上宽袖拂过,便又现一套精美茶具,她直接给自己倒了杯。
柏麟定睛一瞧,发现她杯里盛的只是纯粹白水,连茶都算不上。
黎初将他的无语尽收眼底,尽职尽责地为他介绍现代养生学,“白开水最健康,我最喜欢喝白开水了,帝君以后可以尝试下。”
柏麟:“……”
她举杯仰头,豪放地一口闷完,“您找我何事。”
柏麟犹豫一瞬,终是撤了酒,拿过茶盏,开始同她一起养生。
黎初见他优雅地抿了一口,喉结滚动咽下,遂迫不及待问道:“好喝吗?”
柏麟:“……入口清冽,不错。”
白水能有什么味道。
你心里可不是这么说的,面上倒是一本正经得很。
黎初嘴角微抽,对他又有了新的认知。
“此次天界大捷,你还没说想要什么奖赏。”
柏麟帝君决定,先从这个话题开始打开缺口。
“南天与天界的盟约越发牢固,便是我最想要的奖赏。”黎初说出自她来天界后便为之努力的目的:“今后若南天仙族有难,还望帝君能如此次我们助天界那般,相助南天。”
柏麟将水斟满,放下茶壶,抬眼看她:“是助南天,还是助你?”
“自然是——”黎初扯了扯唇,毫不退让地直视:“助我。而我即南天,自然也是助南天。”
那可不一定,他心中暗道。
“本君听司命说你接下来欲回南天。”
黎初仿佛早料到他是为此事而来,面色如常道:“是的,我离开南天时日已久。但您放心,我还是会不时来天界督导的。”
“天界的支持,并不能完全帮你肃清南天反对你的声音。”柏麟姿态闲适,口中却是直截了当:“你应当很清楚这点。”
“当然,有总比没有好。何况您的支持,绝对是强有力的后盾。”
她当时正苦于如何拔除族内反对派,柏麟的联姻提议恰好给了她从外部击破的思路。
“南天圣尊正值鼎盛之年。”
他突兀地来了一句,堪称风马牛不相及。
“您为何突然提起这个?”黎初不解蹙眉。
“比起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继任的南天圣尊,北天一直由北斗七星君代为管理,缺少一个正式仙帝,不知帝姬意下如何?”
“什么?!!”
黎初大吃一惊,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:“帝君是否在说笑?我不认为仅凭此次战功,便能荣登北方仙帝之位。”
“的确没那么简单。”面对如此巨大诱惑,她还能保持清醒,柏麟帝君对此很满意:“你之前曾与我提议想大规模开展军用法器的研发制造,北天地广人稀,是绝佳场所。闪电战术经此一役闻名仙界,北天军队也是时候革新战术提高战力。你此去,七皇只会以礼相待,待时机成熟,仙帝之位自是手到擒来众望所归。”
黎初不可否认她被他画的大饼打动,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?
“不怕权力失衡威胁到您吗。”她心存犹疑。
柏麟泰然自若地笑问:“莫非帝姬还打过本君这个位置的主意?”
“……绝对没有!”
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,她达不到柏麟舍身忘我的觉悟。三界担子太重,她不想背,只想安安分分当一界之主。
“事实上这还是帝尊提议我的,他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,北天的发展不能落下。”
黎初明白了:她是被派去开发北大荒了,开发得好就给她当那里的一把手。如此一想好像也不觉得北方仙帝是天大的馅饼了,北大荒哪有那么好开发?她去了大概率是面朝荒土背向北斗,手撑雪山脚踏冰湖。她还替他担心权力失衡,柏麟其实是在削弱南天实力吧……
“您让我好好考虑下。”她如是回复。
“自然。”柏麟帝君品着寡淡白水,目光幽远。
昨日帝尊告知他,欲纳妖王献上的妖族公主为妃,天界今后将入住妖族。他仔细回忆了番战场中妖族公主的所言所行,觉得不得不防。帝尊常住西昆仑,天界与西天如今已不适合开展大规模军用法器的锻造活动,演兵对战也需要一个更隐蔽的地方。
北天没有仙帝,方便自己考察法器研发与法阵教学进度。南天毕竟有她父尊在,他不好频繁造访视察。可若要让她放弃南天自愿去北天,能打动她的唯有北方仙帝之位。
他轻轻搁下茶盏,提议道:“今日稍晚时候,四圣兽会举办一个庆功宴,也邀请了南天兵将,你可要去?”
“我去了他们会拘谨不少,玩不尽兴,岚月能代我出席。”
黎初不假思索直接拒绝,她现在满脑都在计算去北天的利益得失,没心思去什么庆功宴。
比她还能拘谨人家狂欢的柏麟帝君觉得此言有理,决定稍后让司命代他出席。
于是他又拿过茶壶,为自己的茶盏注满水,不疾不徐地重新端起。
他斟茶的动作堪称行云流水,黎初觉得赏心悦目的同时,又生出几分疑惑:他有这么渴吗?白开水都喝得这么起劲,是平时美酒珍馐尝多了现在想返璞归真?
“这水是我特地去华清池取的,不过您——”
“咳咳!哐当!咳…咳…”
话还未完,她便看到柏麟被呛得连连咳嗽,跟丢烫手山芋似的猛地丢开茶盏。
“您放心!这水是我在华清池上游取的,壶里装的绝不是您的洗澡水!”她忙补完未尽话语。
“咳!!咳咳…咳…”
呃……好像听着愈发撕心裂肺了,怎会被呛得这么厉害?
而且脸都咳得些微发红了,居然还不忘瞪她。
黎初觉得好奇怪,天泉水蕴含不少灵力,难道在他眼里不能喝只能拿来洗澡?
那也太暴殄天物了。
“您没事吧?”最后她只能这么问道。
柏麟帝君经过几个吐纳,总算平静下来:“无碍。”
“没事就好。”
黎初点点头,心念一动,又试探道:“还要再来杯吗?您好像很喜欢这天泉水,刚刚喝了不少。”
“不必!”他倏地起身,“本君还有要事,不打扰帝姬了。”
“哦,帝君慢走。”
她目送步履看似稳健、实则有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远远离去,不走心地恭送道。
收回视线,黎初端起身前的茶盏,可有可无地又啜了几口,虚着眼帘神色淡淡,她已经反应过来为何柏麟方才咳得这般厉害了。
这都能往那方面联想,该说他纯情好呢,还是色-情好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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