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火后是寒夜的黎明。

    谢知年含着陆星洲的金汤匙长大,没受之后的苦。童年在家受过委屈,青年都会来陆家来倾诉,他们时间一长,两个无话不说。变相的背井离乡与家道中落是严重打击,不被世俗接受的爱是道天雷。

    青年跟他在一起很辛苦。

    陆星洲被迫长大,变强是他走向终点的手段:“岳父到底是什么心思?”

    夸赞他。

    打的是他的青年。

    谢知年安抚着陆星洲:“与你无关。”

    反对的是他无能的身子骨。

    相爱何尝不是辛苦的事。

    “真的与我无关,你为何这么难过?”

    陆星洲卸下披风搭在谢知年肩膀,他腰间环住的双手泛着暖意,他打算把青年安置在安全的地方,又害怕万分之一的不幸。那伤口渗透着血迹:“你看起来又瘦了。”

    “知年。”

    “我很担心你。”他得知青年不用食,耐心地填上块柴火,整理着青年的头发:“是路上的饭不好吃,为什么不乖乖吃饭?”

    野食比不过在陆家的山珍海味。

    谢知年不想多说话。

    陆星洲安插过视线在谢知年周围,从不曾见对方出车窗。那青年没有说话,只是安静地看着他,脸上的伤疤从血腥中传过来:“在吃。”

    没有出租屋的面汤好吃。

    那是叛逆的青年吃的最好的晚餐。

    在吃和吃得下是两回事。

    陆星洲在校园接受不住别人窥视谢知年,情书和肆意养成青年挥霍无度的性子,他有过想把青年关在自己的房间,车子无疑是无形的囚笼,基地人都知车上有娇花,那人从不把车窗摇下来:“过几天我们就到新的城市。”

    “那些人我把他们安置在外面。”

    “蓝都。”

    谢知年眼睛晶莹剔透,他是不被轻易感动的人:“是以海棠花出名的城市?”

    海棠花。

    绚烂又古怪。

    “蓝都确实以海棠花闻名,但最有文化底蕴是千年前的小故事。”陆星洲说话时调子很慢,见青年燃起兴趣,特意慢慢地开口:“你之前有见过它的图片么?”

    “去过。”

    面前的人睫羽略垂下,半遮的阴影松动,旁边泪痣垂在眼角,阴郁的眉眼少了:“两三天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故事?”

    时光催着青年往上走。

    “书生和狐狸的故事。”

    陆星洲扬着唇角,白天的冷漠散去,俊秀的面庞因爱意而柔软,他望着天空的繁星,擦拭着青年面颊上的黑点:“海棠花特此又名断肠花。”

    “在很久以前有名涅惊之的书生,常年居住在村庄,被周围的人嘲笑不中举。后遇见只受伤的小狐狸,心地善良的书生救下狐狸,谁知那小狐狸化作人形摇身一变成英俊的男子,与书生两个人相濡以沫。”

    谢知年捎着火色,他枕着陆星洲的肩膀:“相濡以沫和断肠有联系?”

    陆星洲点着头,轻声地叹口气:“海棠花是小狐狸送给进京赶考的书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希望书生能牵挂着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索然无味。

    谢知年靠着陆星洲肩膀上,他望着堆积在地升起的火色,周围风声灌入心里,那天边挂着的月亮如水泄下来,火星子往他们两个中间钻:“今晚上的月色真美。”

    陆星洲抬头,原地看了天空一会,才明白青年说这话的深意:“明天更美。”

    比这美丽的月光永远是明天。

    自愈伤口不用耗费太多时间。

    爱意猛然闯入心脏滚烫。

    陆星洲脑海转动得很快,跳动的声音听得清楚,傻子都能读懂青年的抑郁,他紧紧地握着那只双手,害怕对方死在自己面前,没有呼吸地躺在地上:“故事听完了,心情好点了吗?”

    谢知年手指捲着。

    陆星洲越是体贴,负罪感就越重:“不好。”

    男人烤着的手臂发酸,他微微侧过身,察看着青年脸上手指印,仔仔细细打量一翻:“要不要我再给你讲讲,书生和狐狸后来的故事?”

    谢知年毫无波澜,鼻梁里面吸入口冷气:“故事再多,都是别人的。”

    “会有属于我们的故事的。”

    陆星洲闻声抬着头看向谢知年,指尖里面都是风霜,火星子躁动起来,他唇色上面的血液溢出:“我保证后人也会了解我们的故事。”

    末日危机是人类历史上重大的阻碍。

    青年是陆星洲在末日的前进方向。

    “伉俪情深?”谢知年收回环住对方的手。

    陆星洲宠溺地摇着头,墨黑色的瞳孔里面犹存着沸腾的悸动:“至死不渝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的爱,会至死不渝延续下去。”

    唯有爱意至死不渝。

    陆星洲。

    星河遥遥,指路为洲。

    星星离地面很远,而洲就在地面,星与洲两个极端,却拼凑出完整的名字。

    高高在上的人也会亲自沉入海底。

    火光射/进那双深潭的眸子。陆星洲声线里蕴含着占有欲,他触碰对方的指尖,虽然对方的神色中看不出爱意,但那炽热的心血/淋/淋地眼前:“我一直记得,你会在末日解除后娶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爱你。”

    谢知年耳畔温热。

    “再痛苦,我们都要坚持下去。”陆星洲心情沉重,仿佛有把刀割破眼:“多出来走走,别一个人窝在车子里。”

    撞入星空的繁星。

    月老的红线连接两个人。

    陆星洲兜兜转转绕了一圈遇见谢知年,他比谁都明白对方的重要。在寻找爱情的旅途中,有的人跋山涉水,有的人半途而废。他们胜利在拔开水帘,他们困死在漫漫长夜。

    没有刻骨铭心的爱人生是行尸走肉。

    他在前行,是指爱意,是浪漫的爱意。

    用血染红的面板。

    陆星洲怀揣着使命:“你讨厌人性的扭曲,我为你创造个无交易的和平世界,没人会去责怪你。”

    “算了。”

    和平世界。

    桃花源记。

    有条小船汇成流进去,泛舟的人不是谢知年。他眼里浮光在涌动,似乎在为陆星洲的不懂而难过,艰难地开口,骨子里都在发疼:“你读过得书很多,应该明白红白玫瑰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你每天送我玫瑰,送了十三年后无新鲜。”

    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感恩,没心没肺才是谢知年的性子:“陆星洲,终有天你会恨我,后悔你给予给我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陆星洲看着他表情难过,心中颤抖:“不会有这天。”

    “喜欢你不是后悔的事。”

    谢知年缄默:“万一呢,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玩笑不是你这么开的。”

    陆星洲低声地笑着,苍白的面容更显得脆弱:“你做过,也是我宠的。”

    “风雨同舟,同舟共济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再行一天,后天我们就到达新基地,清理完里面的丧尸,我给你安排新住所,再给你带点膏药。”

    陆星洲交代着行程,定定地凝视谢知年,像是有束光芒照进前所未有的地带,驱赶着背道而驰的疲倦:“海棠花。”

    “肯定很漂亮。”

    新建的国度。

    谢知年目睹着陆星洲离开,他手里的余温还存在,眸光下意识地顺着火光方向看去,身下的影子在地面上孤独:“漂亮不当饭吃。”

    “活下去很难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是再聪明一点,就能看穿我的真面目。”

    手无缚鸡之力在末日上是下等存在:“幸存者唯有依靠强大的异能者,陆星洲你好笨,别人接近你目的都看不穿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我这么没用,要靠着你来保护自己。”

    青年突然吐出来的血液,扑灭燃起来的火,难以言喻的悲伤卡住。

    “我多想和你并肩同行,觉醒异能。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,却不知道要怎么说。

    *

    黑夜贪慕着黎明。

    黎明自知黑夜的贪慕。

    五年成长印证宋成的眼光。

    陆星洲背道而驰的王者路打开,逆夜生长用在他身上当之无愧,细数上下百个基地,融城一家就能独大。他亲手将绚烂的人生捧到谢知年面前,但再也没共同坐在一起烤火。

    房间里面“呲溜”“滋溜”发出动静。

    海棠花摇曳着树枝。

    陆星洲眸子空洞盯着天花板,眼泪顺着喉结滑落:歌颂爱情的花蕊变成年年肠断的地方。

    承载的记忆太多是种烦恼。

    他又梦见自己和青年的过往。

    “海棠花很美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有毒。”

    海棠没有玫瑰的刺,有刺是人为加上去的。

    陆星洲梦境中清醒,那视线里面都是空白一片,撑着的防线坐起来,那眼眸里都是寒冷世界:青年“我饿”把他拉进最深的泥潭。

    周围消毒水的味道拉开,瓶瓶碰碰的摆在旁边。

    他又恢复坚强的领主。

    “你醒了?”

    宋晓寒眸光闪过道诧异的情愫,他晃动着手中的试管,车窗外摇曳着枯树枝:“身体能动吗?天色马上都要亮了,悼念仪式都准备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基地里面的人都等着你处置江钟吟。”

    按照配合的打着扳指。

    陆星洲利落地穿上衣服,他擦拭着流出的泪水,轻蔑地恨着自己的手下留情。背叛绝不克制着,抽了两张纸擦拭着泪水,出现在这里意外后又反应过来:“江南颂走到哪里了?”

    外面白绸勾结着全城的悲哀。

    披麻戴孝。

    “到基地外面,宁老带着人去接了。”

    宋晓寒见陆星洲状态不对,他斗争半夜的妥协:“吊念仪式过去,你得把年年交给我,免得夜长梦多。”

    “徒增感染。”

    陆星洲用手抹着胸口处,凹凸着伤疤不平稳,回忆的漩涡破碎,他穿上旁边的衣服,受过伤的身体会根快治愈:“他不在你这里?”

    丧尸会发生变异。

    他看着胸口没有任何啃咬的痕迹,谢知年没咬上他,没把他拉上神潭,落幕的移情别恋挂在耳朵边。

    什么叫做基地里面的人都在欺骗自己?

    什么叫做源自于自己的移情别恋?

    “他不是一直在你那里?”

    宋晓寒穿着白大褂坐在旁边,他调试着手中药水,放置着手中药品,手中的扳指戴在身上格外刺眼,物归原主却又是二成新:“我见着你的时候,你只躺在这里,旁边没人。”

    不安笼罩着宋晓寒和陆星洲。

    “他逃跑了。”

    说这句话。

    陆星洲捏紧手指,他眉毛根根拔起:“在我眼皮子底下。”

    涂抹的药水泛冷:基地里面的防守不可攻破。

    陆星洲挪动着身子,胸口的玻璃碎片伤口实在厉害,那刀剑上不断撕裂,手背的青筋暴露出来,中间的冷寂与森然翻滚着:“他从背后偷袭我。吸食着我的血液,我晕了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他送我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绝无其他人。”

    宋晓寒隐匿在黑暗里:“基地的人没传有丧尸的消息。”

    他见着陆星洲时,地上有很多血迹。

    胸口处的伤口没有深入见骨,难不成那些血迹都是年年的?

    宋晓寒在片刻的窒息中,头发里冻成不成样子,上次见过过后在没有见着青年,想等着今天结束带过来,还没有过来人就消失:“年年把你送过来疗伤,自己却不肯进来面对我?”

    这对宋晓寒打击颇深。

    厌恶起来的血色。

    两个字轰然打头:“坏事。”

    “早上听说有人往江钟吟那边去了。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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