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河街,歧王府。
琉霜阁里,一大早就传出了侍女的惊叫声。
“王妃?您……您怎么?”
宁予柒坐在妆台前,正看着镜子里的容貌,鼻青脸肿,着实瞧不出什么姿色来,她慢慢地转过头,看着面前的侍女惊恐地后退,活像见了鬼似的。
“千悦,你很怕我吗?”宁予柒轻轻勾唇,淡淡一问。
“王……王妃,奴婢没有怕……您……”那被称作千悦的侍女,双腿不断抖动,嘴唇也不停地颤抖,不敢靠近半步。
“是我这模样吓着你了吧?”宁予柒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,“昨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醒来就肿得跟猪头一样,你知道我昨晚怎么了吗?”
千悦猛地又是摆手又是摇头,“不知道……奴婢不知道,奴婢昨晚很早就睡下了,昨晚守夜的,是千禧。”
宁予柒也没再追问,说:“你去一趟闲梦居,叫静妃来见我。”
脑子里,逐渐有不属于她的记忆,正在慢慢涌现。
宁予柒,今年十八岁,是南平国太傅之女,十六岁便嫁给了歧王,成为人人羡慕的歧王妃,只是,这个歧王妃,嫁过去至今,依旧是处子之身,歧王不待见她,是整个江陵城都知道的事情。
可她的处子之身,就是一个笑话,因为,歧王两个月前,提出要迎娶江尚书嫡女江以安,许她正妃之位,并对外宣称,和王妃成亲至今,未曾行周公之礼,要降她为侧妃。
当然,歧王是恨不得休了她的,毕竟宁太傅年前,以谋私的罪名被斩杀,她这个歧王妃也失了后台,只是碍于声望,暂时不好做得太过分,才勉为其难降她为侧妃。
歧王府里,如今除了她这位正妃,还有静俞两位侧妃,俞妃怀孕已有八月,自然不能降为妾室,静妃为保住自己位分,昨天夜里,趁着歧王入宫,串通了她身边的丫头,雇了两个市井混混入府,绑了正妃连夜出城,扔在这乱葬岗,害她性命。
正妃死了,若江以安成了王妃,她静妃便可保住侧妃之位,而原主宁予柒,是静妃的堂姐,女人歹毒起来,当真是六亲不认啊。
宁予柒虽然是歧王府的王妃,但是静俞两位侧妃是从不来跟她请安的,毕竟不得王爷宠爱,娘家又倒台了,只有王妃的虚名却没有王妃的实权。
叫千悦走这一趟,不过是要告知静妃,她还没死。
“是,是,奴婢这就去!”千悦连爬带滚地出去了,出去之后,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脸,心里暗想,不可能的,不可能的,昨晚分明看到王妃被打死了,尸体都冷了才抬走的。
见鬼了?莫非见鬼了?
闲梦居里,静妃听了千悦的禀报,一拍桌子,白净细致的面容下,立刻蒙上了一层怒气,“妖言惑众,人分明都死了,你却说她还活着?”
“静妃娘娘,奴婢说真的,她千真万确还活着啊。”千悦跪在地上,双腿还在发抖,声音也在打颤。
眼下闲梦居门庭紧闭,声音断然是传不出去的,但是,千悦却总觉得王妃那双眸子,不知道在哪里盯着她一般,瘆人得很。
静妃冷笑一声,道:“那你是见鬼了。”
千悦吓得跌在地上,身子颤抖不停,脸色煞白,满眼惊恐。
片刻,她又跪着上前,哭着道:“静妃娘娘,您说怎么办才好?奴婢可不敢回去,她坐在那妆台前,就像鬼一样。”
静妃见她也不像是撒谎,蹙眉思索了片刻,问身边侍女芳兰,“王爷呢?”
芳兰小心翼翼地瞧了她一眼,回道:“王爷如今应该是在宫里,与皇太后商议迎娶侧妃江家小姐一事。”
静妃气急败坏,恶狠狠道:“这碍眼的还没送走,便又来一个王爷心尖上的人,亲王只能有一位正妃,两位侧妃,如今俞妃有了身孕,是断休不得的,那江以安若来了,我算什么?”
“娘娘,王妃说叫您过去,您去不去?”千悦颤颤巍巍的开口,又问了一遍。
静妃站起来,瞪了她一眼,随后便看向门口,没好气的说:“见我又如何?便是猜到我做的又如何?还能把我生吞活剥了不成?她现在还有什么能耐,真当自己还是昔日的太傅千金吗?”
千悦爬起来,恭恭敬敬的打开门,静妃随即出了门,两名青色衣裳的侍女跟在她身后、
宁予柒知道静妃会来,她早早的就摆了一张椅子,坐在琉霜阁的院子里,姿态娴静,面容……没法看。
她身后站着一个侍女,一个嬷嬷,这两人是从娘家陪嫁过来的,丫头叫香雪,还有一位叫林妈妈。
没多久功夫,远远便见着一个身穿绯红色衣裳的女子缓步走来,外披一件狐皮带帽的披风,手里捧着银质暖手小炉,款款而至,颇有大家之风,千悦没敢跟在后面,而是远远地躲了起来。
宁予柒根据原主留下的记忆,知道她是刑部侍郎的嫡长女,嫁与歧王为侧妃一年半,不曾有孕。
静妃进了院子,便见宁予柒坐在院子里,大冷天,一身单薄的衣裳,肩膀上随意搭了一件披风,没系住带子,披风从左侧肩膀微微滑落,若不看那张青肿难分的脸,着实是魅人的风姿。
静妃见她一次,便震撼一次,这般容貌,若不是宁太傅当日求先帝赐婚,让王爷对她存了怨恨,否则真不知道王爷会如何喜欢。
不过,再好的姿色都没用,王爷心头早有青梅竹马江以安,想起江以安,还有一月便要入门,她心头发狠,怎么也得把宁予柒赶走,几步之间,脑子里已经转换了千般念头。
静妃薄唇微勾,露出一抹讽刺的笑,“哟,王妃的脸是怎么回事啊?奴才们是怎么伺候的,竟如此不小心啊?”
宁予柒盯着她,一双眸子寒气逼人,冷声问道:“你不知道我的脸是怎么回事吗?”
静妃怪笑一声,身子笑得有些抖动,发髻上的步摇流苏微微一颤,“王妃这话问得真是好笑,闲梦居与琉霜阁虽说距离不远,但是妾身与王妃素日没有什么来往,岂会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?”
宁予柒面无表情,神情冷峻,斥责道:“收起你得意洋洋的嘴脸,你在我面前自称妾身,可见你知道自己的身份,你听着,你我往日如何,我不管,从今天开始,你若是犯到我头上,我要你活得连狗都不如。”
静妃愣了片刻,随即冷笑一声,嘲讽道:“不知道王妃有什么本事让我活得连狗都不如呢?在这歧王府,至少此时此刻,当家的是我,不是你,我知道自己的身份,但是王妃清楚自己的身份吗?”
宁予柒盯着她,眸子里如同淬了寒冰,让人看了不禁后背发凉,“你若知道你的身份,便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,如果你觉得硬是要在我这里碰碰,大可以试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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