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关很复杂,似乎到处长着眼睛。梁海星一走进黄正刚的办公室,黄正刚便望着梁海星,满脸的微笑,使得梁海星有些尴尬。黄正刚道:“昨天晚上喝得不少啊?”

    梁海星微微一笑,不知该如何回答,低下了头。黄正刚又开玩笑道:“你不会告诉我,你昨天晚上没喝酒吧?”

    黄正刚见梁海星满脸的茫然,就又笑道:“而且喝的是高度白酒?”

    梁海星心想:难道黄副厅长长了千里眼?不仅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喝了酒,而且还知道喝的是白酒。是谁将自己昨天晚上喝酒的事告诉了黄副厅长,梁海星实在想不出,就疑惑的目光望向黄正刚。黄正刚似乎看出了梁海星的心思,笑道:“你现在身上还有酒味呢,尤其是一说话,满嘴的酒气?”

    梁海星恍然大悟,不由的笑了笑,低头未语,暗自赞佩黄正刚细致的洞察力。

    “怎么样,你们主任没喝多吧?”黄正刚问道。

    “还可以吧。我虽然和他吃过几次饭,但他没怎么喝酒,对他的酒量不太清楚,但感觉昨天晚上的确喝了不少。不过,没有喝多。”

    黄正刚点了点头,道:“他现在的心情容易喝多了。实际上,他现在这种状态,不宜饮酒。机关上很复杂,同样一件事情,不同的人会站在不同角度去看待,折射出不同人的不同心态。他这个人总是这样,不认真汲取教训。”

    梁海星不知此时黄正刚的心思,就不好回答。恰好这时,谷远深走了进来。黄正刚见状,就对梁海星道:“你先把文件放我这里吧,我审后,抓紧让机要秘书退给你。”梁海星知道谷远深有事找黄正刚商量,向谷远深打过招呼后,走出了黄正刚的办公室,并将黄正刚办公室的房门带好。

    谷远深是厅机关的中心。只有其他厅领导向谷远深汇报工作,很少见谷远深到其他厅领导的办公室商量问题。黄正刚不安的目光望向谷远深,似乎在极力的思忖着:谷远深有什么重要的情况找自己沟通?是自己的下属出了什么纰漏?还是干部出了问题?

    谷远深目光一直在望向黄正刚,脸色有些严肃,黄正刚心里更是不安。副手,也是助手,其职责是协助一把手处理事务,副手所作的一切,全是一把手授权。谷远深不开口,作为副手,自己怎么能主动去问,更何况是谷远深走进自己的办公室,是找自己沟通情况,如果其不发话,自己首先提出来,岂不有揣测一把手心思之嫌,那可是大忌。再者,一把手心里想什么,副手永远猜测不出来,因为一把手随时会改变自己的主张。短暂的接触后,谷远深首先开口发话。谷远深先是微微一笑,道:“怎么样,前两天干部调整的事还算顺利吧?”

    谷远深怎么会突然问起干部调整的事来了?难道听到了什么传说了,是自己工作不到位,出现什么问题,而自己还被蒙在鼓里?还是一把手随便过问一下?就像是开场白。黄正刚在极力的回忆着,嘴上却淡然道:“还算顺利吧,没听到什么负面的情况啊?”黄正刚的目光不时的望向谷远深。

    “那姓许的女的没再闹啊?”谷远深照例微笑道,语气很平淡,黄正刚很难看出其心思。黄正刚道:“没听说有什么情绪,只是听说,正在私下活动,准备调出机关。”黄正刚望着谷远深的脸色道,也想了解一下谷远深在此问题上的态度。

    谷远深点了点头,道:“调出去好啊,又为机关腾出一个编制来。再说,像她那样不安分的人,根本不适合在机关上工作,说不定日后还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?”

    “日后给你们添麻烦,不包括一把手自己吗?”虽然有关于谷远深退休的事成了机关干部议论的焦点,而且好多领导干部在为当下的后一把手时代预做准备,但有关谷远深退休的事绝对是禁忌,尤其是在谷远深面前,作为副手是绝对不能触碰的,谷远深的心思谁也不懂,局势可能在瞬间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。有一省直机关,一把手和第一副职长期不和,对一把手的做法有些不满,副手经常私下扬言,等一把手退了后再说,结果让一把手知道了。那你既然这么恨我,准备我退了后搞复辟,那我先让你把心中的理想化为幻想。一次省里调整干部,一把手做工作将那副手调到了其他的单位继续任副手,并且位次排名降了许多。那副手接到命令后,心存不甘,想找一把手解释,让一把手以组织的名义,帮着向省里做做工作,将其排序往前提一提,或是重新调整到其他单位,为下步的晋升作个铺垫。一把手只是淡然道,我知道你的能力比我强,也是位好领导干部,在我们机关将来也肯定会有番大的作为,我也准备退休后,向组织提出,将位子让给你,毕竟作为共事多年的同事,感情很深吗?但省里的决定我们怎好违背?作为下级我们能对抗上级的命令吗?我想,作为受党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,这点道理你还明白吧。那位副手碰了一鼻子的灰。后来,在一次欢送会上,那位副手借着酒劲道:“一个人,可以与天斗,也可以与地斗,但绝对不能和你的上司斗。因为你没有资格。”一把手听后,不禁笑道:“作为副手这么多年,现在才明白副手从政之道,只可惜晚了。”尤其是在目前这节骨眼上,自己更应该谨言慎行。然而,尽管如此,谷远深的话已出,立即在黄正刚的心里产生了不小的波澜,怎么谷远深想退休了,还是在故意试探自己?无论谷远深心里在想些什么,自己绝对不能随便认同,更不能将自己喜悦的心情暴露出来。想到这,黄正刚就笑道:“哈哈。怎么这样说呢,是给我们吧,给党组添乱了?”

    “别安慰我了,我早想退了,早点把班交给你,趁着自己身体还可以,退下来后,也好出去转转,搞点自己的业余爱好。再说,退休也是早晚的事,免得有一天真的力不从心了再退下来,从岗位退到医院,也太对不起自己,对不起家人了。我向组织反映过多次,组织只是说,再等等。一把手这位置不好坐啊。”面对退休的事,谷远深似乎很想得开,很坦然,但言语间,目光不时的望向黄正刚。黄正刚理解谷远深此时的心情,就道:“你没听人家说啊,听老婆的话,跟党走,坚决不当一把手,最好带个小括斗。别说目前机关上的工作需要你,你不可能退下来。即使有一天退下来,我也不想接这一把手的位置,有你撑着,我当这副手很舒服。我没能力,也从来没想过去坐你那位置。再说了,给你当副手这么多年了,你的付出我都看在了眼里,你将我们机关建设的成为历史上最好时期。将来谁接手,都面临进一步发展的问题。我年龄也大了,能为党工作的时间也不长了,你这位置就是让也应让给更年轻的同志。届时,组织给我解决个待遇,我就知足了。”

    在大部分单位一把手与第一副职不团结,是公开的秘密。而第一副职不能顺利接班也是常有的事。其中的原因,或许只有当事者心里最清楚。黄正刚长期处在第一副职的位置,而且又掌管着司政后的大权,但角色意识一直很明确,深得谷远深的信任,最起码表面如此。谷远深明白黄正刚的心思,也很清楚黄正刚的的回答言不由衷,但黄正刚的回答似乎令谷远深心里很高兴,就不由地笑道:“哈哈。别想得太多了,离了谁地球都一样转,说不定,你干得比我更好。不过,这些年来,我们两个的确配合的不错,离了你这防火墙,还不知会出多少乱子呢,你帮我挡了不少的事,我一直记在心里呢。到时候,我会将自己的想法向组织提出来的。再说,我退休后的生活还靠你关照呢。”

    “可别。一把手这位置不是谁想干就能干得了的。我还想多活两年养个好身体,退休后陪你一块去钓鱼呢。”

    “你比我小多少啊,别说让我高兴的话了。说句不中听的,等你退休了,我还在不在这个世上都很难说了。”

    黄正刚很清楚,一把手可以和自己随便开玩笑,但有些话如果自己说出来,将有可能会犯忌。黄正刚微微一笑,未语,将目光望向办公桌上的文件夹。

    “听说杜一天最近私下挺活跃啊?”突然间,谷远深话题一转,面无表情道。

    黄正刚一愣,心想:谷远深专门到自己办公室提及杜一天,难道发现了杜一天什么秘密了?黄正刚不知该如何回答,就不解的目光望向谷远深。

    “噢。怎么了?”黄正刚副厅长不知一把手此时的心思,也就不敢贸然接话。

    忽然间,谷远深不知又想起了什么,道:“我记得,你曾给我说,他想提前退休?”

    “是啊,上次找他谈话,他曾提出提前退休的事,我接着向你作了汇报。我记得他当时说,他工作这么多年,累了,再调整个新的岗位,还要重新适应,尤其是到外单位工作,还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,他想提前退休……。”黄正刚一直望着谷远深的脸色道。黄正刚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讲,见谷远深的眉越发紧蹙,就将已到嘴边的话,硬硬地咽进了肚子里。

    “组织上的决定岂能是儿戏。既然组织作出了决定,就必须无条件的得到贯彻执行,杜一天必须调离机关。至于到了新的单位如何工作,是他自己的事。”一把手的声音很轻,但也很坚定。黄正刚就接着道:“那好吧。我再和他谈谈。”黄正刚说着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。谷远深见状,忙摆了摆手。黄正刚见谷远深还有话要讲,又轻轻地扣上了电话。

    “我又通过侧面了解了一下,杜一天将要去的单位,省里准备暂定一个副厅级性质的机构。这样,他的副厅级也可以解决了。我想积极促成这件事。”

    黄正刚赞许的目光望向谷远深,嘴上道:“这样工作可能会更好做一些。”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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