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海星很熟知黄正刚的工作习惯。



    清早,当梁海星敲响黄正刚办公室房门的时候,黄正刚早已伏案办公。一见梁海星,黄正刚没有过多的客套,直接道:“回省厅工作,属正常调动,也不需要ZZ谈话,顺亮同志为人比较朴实,原则性强。无论是人事处的班子,还是整个队伍,都不错。”



    黄正刚介绍完人事处的基本情况外,又向梁海星提出了下步工作初步安排:“党组将你调回省厅工作,其主要考虑是,在基层锻炼了这么多年,无论是阅历,还是工作能力,都有了进步。更深层的考虑是,这些年来,由于放松了教育管理,全省的队伍有些松散,出了不少的新问题,与新的形势发展,严重不相适应,该抓抓了,因此想加强一下人事处的工作。”梁海星认真地听着,不时的做着记录。



    黄正刚点上一支烟,慢慢吸着。黄正刚望了梁海星一眼,感叹道:“回厅机关工作,可能条件要比下面好一些,但肩上的担子并不轻啊,可以说是任重而道远。”黄正刚对梁海星满满的期待。



    黄正刚问梁海星,工作或家庭还有什么困难吗,有什么需要ZZ帮助的吗?对黄正刚的关心,梁海星内心充满感激,答道:对人事工作不太熟悉,担心有一个适应过程。黄正刚微微一笑,理解梁海星的心思,既是谦辞,也担心有负厅党组尤其是自己的重托,就笑道:“人事工作很重要,政策性强,可以在干中学吗?”忽然间,梁海星似乎想起了什么,有些为难,不安的目光望向黄正刚。黄正刚点了点头。梁海星就道:“我儿子今年高考,我想除了工作外,如果有时间的话,尽量多照顾一下儿子,陪儿子高考,一同迈出人生这重要一步。”



    对梁海星的请求,黄正刚很理解,就道:“虽说作为一个党员领导干部,一切为了工作,但党员领导干部也是人啊。这些年在基层工作,亏欠家里不少,也该弥补一下了。只要妥善处理好就可以了。”



    黄正刚又询问了梁海星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,梁海星摇了摇头。黄正刚拿起了办公电话,通知马顺亮到其办公室。



    黄正刚放下电话不久,马顺亮便拿着记录本走进了黄正刚的办公室。梁海星见状,忙站起向马顺亮打了个招呼。马顺亮刚想说什么,黄正刚便对马顺亮道:“将来在一个处工作了,你们有的是时间交流。我现在把小梁交给你了,你作为处长,又是个老同志,一定要带好小梁。”马顺亮笑道:“请厅长放心,和小梁过去比较熟悉。小梁同志,自我要求严格,理论水平高,能力强,为人正派,我们在一起工作没问题,请领导放心。小梁的办公桌,还有办公设备也都准备好了,只是……。”黄正刚一听便道:“怎么,还有什么困难吗?”



    马顺亮立即道:“没什么困难,只是办公用房有些紧张,小梁暂时和我在一起办公。”黄正刚一听,笑了,道:“这不正好吗?既不超标准,作为班子重要成员,又可以在一起商量工作。”



    谈话很快结束了。马顺亮便与梁海星离开了黄正刚的办公室。梁海星与马顺亮路过刘大可办公室的时候,见其办公室房门开着,但二人似乎都不想见刘大可,低头走着,脚步很急。然而,没想到正在办公室浇花的刘大可目光一瞥,见梁海星二人路过,就笑道:“怎么梁处长一回到省厅就不认识了?”梁海星顿时意识到刘大可有些不高兴,就忙道:“哪能呢,我本想收拾好办公室后,专门向刘厅长报到,听取刘厅长的指示和要求。”



    刘大可故作不悦,双眉一蹙,笑道:“我们都在黄厅长的领导下,一切按黄厅长的要求办。”刘大可说着,将喷壶放到茶几上,对梁海星道:“进来坐坐吧。”马顺亮见状,加快了脚步,逃离了刘大可的视线。



    梁海星刚刚走进刘大可的办公室,刘大可便上前关上了办公室房门,似乎有心里话要对梁海星讲。



    刘大可对梁海星似乎很客气,也很热情,为梁海星倒上杯热茶。因顾及还要去接上学的儿子回家吃午饭,梁海星不想在刘大可的办公室待的时间过长,就笑道:“不喝了,早晨喝了不少稀饭。”



    “厅领导倒的茶都拒绝,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?!”刘大可在心里道。刘大可不了解梁海星的心思,似乎感到梁海星有些不识抬举,有些生气,也许念及梁海星背后的黄正刚,或许考虑到梁海星的岗位,刘大可很快恢复了常态,微微一笑,一语双关道:“这是上好的金骏眉。”



    既然刘大可把话说到如此份上,焦灼不安的梁海星只好坐在了沙发上,品尝着刘大可亲自为自己泡好的茶。



    虽然没喝过金骏眉,但对此茶,梁海星有所耳闻:那曾是专门给领导送礼的名茶,一般人很少能享用。果然,喝一口,有着特殊的清香,味道极为醇厚,还略带一丝甘甜,特别爽口。



    刘大可与梁海星聊了会儿家常,梁海星不住的抬头望向刘大可办公室墙上挂着的表。梁海星很清楚,作为高三学生,高考前的学习紧张,更清楚休息的重要性。清早,儿子上学前,梁海星答应儿子,中午放学后去接儿子回家吃饭,然后让儿子在家里睡一会儿,以确保下午,还有晚自习精力充沛。梁海星见刘大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对自己讲,满是客气话,更为主要的是,梁海星和刘大可似乎心里隔了层纸,缺乏基本的信任,或许刘大可深知梁海星与黄正刚的关系,又刚刚从黄正刚的办公室出来,透过那看似随便的聊天,想从梁海星嘴里套取黄正刚与梁海星的谈话内容,而梁海星作为下级,更是担心说错话,或是不恰当,引起刘大可的误解,因此,聊天的时候不断的揣测着对方的心。



    梁海星的心里很累,就有些烦躁,目光不住的望向刘大可墙上的挂钟。或许刘大可看出了梁海星的心思,就微微一笑,问梁海星,有没有赵良的消息?梁海星一愣,心想:刘大可为什么对赵良如此感兴趣?上次赵良给自己来信,刘大可也曾专门打听过赵良的信息,这次一见面又谈及了赵良,为什么刘大可念念不忘赵良,是二人关系不错,想念赵良,还是另有目的?在没有搞清刘大可真实意图前,断然不能将赵良的情况尤其是赵良患重病的消息,告诉刘大可。想到这,梁海星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些,疑惑的目光望向刘大可,笑道:“厅长,你都不了解他的情况,我在基层更是闭塞。”



    刘大可见从梁海星那里了解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,就谈了些工作的上事情,让梁海星在今后的工作中,多关照自己分管的部门。梁海星心里很清楚,那是刘大可的客气话,就微微一笑,没有说什么。



    刘大可与梁海星缺乏共同感兴趣的话题,二人谈话似乎很累,聊天很快结束了。



    从刘大可办公室出来,一走进人事处所在的楼层,便传来吵杂的声音,梁海星感到困惑,就顿足侧耳细听,那疑似吵架的声音像是从自己的新办公室里传出来的,梁海星的心里更加不安:是谁上班时间在和马顺亮吵架?梁海星四处张望了一眼,见没人注意自己,就放慢了脚步,仔细倾听了起来。梁海星感觉那女的声音,既熟悉又陌生,就极力回忆着。



    突然,梁海星听出了那女的声音,刚参加工作时就认识,曾是厅机关干部,叫许小英,很有背景,在机关工作时,也是位颇有争议的人物。梁海星心里更加不安:许小英下海这么多年了,她来人事处干什么,而且情绪如此激动?



    忽然,梁海星发现迎面走来处里一年轻干部,与梁海星打过招呼后欲匆忙离开。梁海星见状,喊住了那年轻干部,问清许小英与马顺亮吵架的大致原由。



    那年轻干部告诉梁海星,多年前,按照当时的相关政策规定,许小英下海经商,不知什么原因,或是出于什么考虑,最近想重新调回厅机关工作,并要求恢复这几年的待遇。因缺乏政策支持,马顺亮处长一直很为难,许小英便缠住了马顺亮,隔三差五就来人事处上访。前两天被马顺亮处长劝走了,今天又来上访。说是如果人事处不办手续,她要去找黄正刚厅长。马顺亮担心许小英到黄厅长办公室去闹,就趁着上厕所的机会,找来年轻干部,让其抓紧将许小英来上访尤其是有可能到黄厅长办公室闹访的事,报告黄厅长,让黄厅长提前有个应对。



    不就是上访吗?在自己的环节消化掉不就得了,这事也用得着报告黄厅长。黄厅长本来公务繁忙,连这样的普通上访事件也要亲自处理,黄厅长心里该咋想,而且上访事件处理起来相当牵扯精力。再说,也许许小英只是拿厅长来吓唬马顺亮,出入厅长办公室需要门禁,而门禁只有处长才有授权,一般干部只有拿着处领导的门禁止才能进厅长办公楼,许小英根本进不了厅长办公楼。但又想,上访无小事,让黄厅长事先有个准备也好。就没再多说什么。



    本来梁海星想和年轻干部一起向黄正刚报告许小英上访的事,当面聆听其指示,对接下来解决许小英上访的事,心里也就有了底。但又想,自己对许小英上访的事情还没有了解清楚,届时黄厅长征求自己的意见,自己根本提不出建设性的建议,结果并不好。还不如等自己对整个事情有了完全的了解,拿出个周全的处理意见,再请示黄厅长,更稳妥些。想到这,梁海星让年轻干部按马顺亮的要求,将许小英上访尤其有可能到黄厅长办公室闹访的情况,抓紧报告黄厅长。



    告别那年轻干部,梁海星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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